五月映山红

 
　　春天的花事，犹如一出天地间上演的自然交响音画，三月的梨花、樱花，四月的桃花、海棠直至五月的芍药、牡丹等，层层演绎、步步璀璨。而五月的杜鹃花则以其千朵簇拥、万红映白的瑰丽景象，把春之声推向华彩乐章。记得明代大师汤显祖在《牡丹亭·惊梦》中曾动情地写道：“遍青山啼红了杜鹃。”那是何等的壮观。
   
　　杜鹃花又名映山红、红踯躅，是中国的十大名花之一，早在南北朝时就有种植记载。为此，清初张联元诗曰：“翠岫从容出，名花次第逢。最怜红踯躅，高映碧芙蓉。”每到杜鹃花成形之日，正是杜鹃鸟啼之时，从而引发了不少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。而我对杜鹃花却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，觉得其风骨是质朴的，而开放却是明快的，展示出一种强烈而郁勃的生命形态。最初引发我与杜鹃花结缘的是在浙江天台山的主峰华顶。
   
　　群峰相峙、山峦叠翠的华顶，形如百叶莲花，海拔在千米以上。终年云雾缭绕，气候温润，至今保持着良好的自然生态，从而繁衍出珍贵的华顶云锦杜鹃，其独特之处就是“苍干如松柏，花姿若牡丹。”常见的杜鹃花大都是贴地而生的灌木型，而华顶杜鹃竟是高达四五米的树干型，树龄大都在200年以上，气派伟岸而轩昂，枝干则奇崛虬劲。每到杜鹃花期时，树冠浑圆作伞状花序，花苞如荷箭似的密密匝匝、层层叠叠。一时千树竞放，万朵缤纷。其花大若碗口，色彩绚丽，灿若云霞，美如织锦，堪称奇观，故称“云锦千花杜鹃”。最美妙的是丛丛簇簇、姿态秀丽的花间弥漫着乳白色的云雾，似芙蓉出水，似牡丹敷粉，给人以天人合一、超凡脱尘之感。
   
　　井冈山的杜鹃，则以气势恢宏壮丽而在五月花朝中独具魅力。为此，江西老表们颇亲切地将杜鹃花称为映山红。如笔架峰的“十里杜鹃长廊”，形成了浩瀚起伏、一望无际的花海，伴着春阳行走在其中，群英拂衣、满目芳菲、清香醉人。在这铺天盖地的杜鹃花阵中，有一种井冈山特有的珍品树种芳香杜鹃，其花呈淡紫红色，其香清醇淡雅，沁人心脾。由于笔架峰日照充足，因而在五月初即先拉开了八百里井冈杜鹃花朝的序幕。接着，在峰峦奇险的黄洋界、在古木参天的龙潭等处，井冈杜鹃次第竞开，从而把巍巍井冈点缀得飞红流翠，姿态万千而俊美俏丽。我在攀登黄洋界时，一路杜鹃相拥、花香袭人。便问导游小珍这里为何芳香杜鹃那么多？“这里的老人们称芳香杜鹃为血色杜鹃，当年守卫在黄洋界的红军战士，全都是年轻人，他们的鲜血曾洒在这里，因而使花色变成了紫红色，并溢出了芳香。”在五月井冈杜鹃红的景色中，黄洋界的传说最美丽。
   
　　“十里青山半入城”的常熟，是一座历史悠久、人文鼎盛、物产丰饶的古城。常建当年在破山寺写出“曲径通幽处，禅房花木深”时，杜鹃花的倩影丽姿已在常熟是“万瓣朱英叠虞山”，为景色明媚的尚湖留下了映山红的记忆。因而我觉得常熟的杜鹃花是带有古典语境的。如今的常熟每年都要举办一届杜鹃花展。我去时正逢春丽潇潇，只见虞山公园内的万余株杜鹃花沿着古城墙及斜山坡开得如火如荼。特别是在细雨的滋润下，那大红、粉红、猩红、朱砂红的花瓣，更显娇嫩明艳、清丽灵秀，摇曳出万种风情。于是，你的情思会在这五月的容颜里流光溢彩、且行且赏且吟。在这一期一会的物化相遇中，竟有一种一生一世难忘的会心感觉。有此映山红作底色，我相信今后的人生不会苍白。